古城公寓的团购志愿者给居民送饮用水。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记者 | 韦杭

直至深夜，食品守护古城公寓的关怀志愿者微信群仍在不断弹出消息：

“9栋的居民信息统计好了，303、老人504还没有人对接。防疫”

“酸奶团不起来了，消杀小区奶厂说车出不来，群年轻人给大家退款吧。扛起”

“饮用水马上到，团购哪位男同胞下去搬？食品守护”

从4月7日到15日，短短一周时间内，关怀古城公寓居民自发组建的老人志愿者队伍从7个人扩大到了20余人，工作内容从团购延展到防疫消杀、防疫一对一帮助小区内的消杀小区老人，工作流程也越来越完善。群年轻人

这群年轻的志愿者中，有人在单位负责采购，有人从事市场营销，还有人经营广告公司……她们运用各自的职业技能，在这个艰难时期，守护自己生活的社区。

志愿者群成立的契机，是为了一批鸡蛋。

古城公寓和古安小区位于上海浦西长宁区，约有140余户人家。尽管多数居民在4月1日开始封控前做了准备，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，食物和日用品越来越紧张，团购成为补充物资的唯一渠道。

4月6日，古城公寓的业主喵喵在社交平台上联系到附近的一位鸡蛋供应商。对方同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，但要求的起送量较大，于是她在业主群里组织团购，第一次当上了“团长”。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：“就是没东西吃，想多拉点人凑数量。”

没想到的是，由于鸡蛋太稀缺，团购信息一发布，“嗷嗷待哺”的邻居们立刻争相订购，不少人直接加她微信付款，让没有团购经验的喵喵措手不及。

恰好同小区的Becky在公司担任运营和采购，见到这种情况，主动协助喵喵统计需求、整理表格，在微信群里发起群付款，才算顺利完成了第一次团购。

古城公寓志愿者成功团购的第一批鸡蛋。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“一开始是手动统计，后来我看其他社区在用团购软件，就下了一个试试，发现挺简单的，统计效率高多了。”Becky回忆。就这样，她和喵喵开始设法采购古城公寓居民急需的各种物资。

微信群里的人越来越多，不少人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团购资源，猪肉、粮油、蔬菜、面包、饮用水……如何保证团购商品质量、防止居民受骗上当，成了最重要的问题。

专业做市场营销的Maxine承担起了团购流程的梳理。她和喵喵、Becky以及其他几位积极参与组织工作的居民讨论后，共同提出几点规定：所有团购商品必须来自正规品牌、正规渠道，例如、正广和等；团长必须为小区居民，并公开所在楼号及门牌号；团长必须跟进团品配送，确保商品送到团员手中，如果中途出现问题，要及时沟通并退款；团长必须使用专业团购工具，方便收款、退款，避免货款交付出现问题。

团购公告由另一位住户Noir起草，她是一位资深广告人，文案功力深厚。每有一个团购成团，她便按照统一格式，将团长和团品信息更新到群公告里，配送完成后保存记录，所有人都可以随时查看。

Noir还建立了一个在线紧急求助文档，小区居民可以随时填写紧急需求，仅后台创建者可见，“如果有人有紧急需求，例如女生需要卫生巾，不好意思公开请求，就可以使用这个文档求助。”

Noir发布的团购公告（部分）

在为居民团购物资的同时，她们还要确保防疫工作严格进行。这个社区包括两条弄堂，28弄古安小区和30弄古城公寓，其中30弄居民均为阴性，而28弄有一例阳性病例。

“当时我们也讨论了这个问题，但人家也需要吃东西，也需要团东西，所以我们还是让他们加入了这边所有的团，现在我们两个弄都是一起团。”住在30弄的喵喵说。

为最大程度减少传播病毒的风险，她们要求每一批团品送到后，放在两条弄堂之间的公用道路上，30弄的居民代表先把自己小区的团品取走，并对剩下的团品喷洒酒精消毒，过半小时28弄的代表再来取团品，并进行二次消毒，全程人和人互不接触。

“这些办法都是过去一周里，我们在微信群里不断交流、不断讨论的过程中想出来的。”Maxine说。

同时，更多的人自告奋勇加入这支志愿者团队，体力较好的男性则承担起搬运物资等工作。Becky开玩笑说，有了“壮丁”，搬东西方便多了，“只要吼一声就有人下来。”还有居民主动把自家的拖车甚至婴儿车借给她们使用。

团购物资往往深夜送到，志愿者便坚守到半夜。

渐渐的，这群年轻人成了维持整个小区正常生活的核心，许多住户遇到困难会向她们求助，她们关注的问题也不再限于物资团购。

有其他居民在微信群里提出，社区有不少老人不习惯使用智能手机，无法参加团购，也不能通过微信等方式求助。于是，志愿者们开始统计社区里有哪些住户是独居老人，并通过结对的方式，安排同一栋楼的志愿者进行帮扶。

“我们根据大群里其他人的反映，整理了一张表，比如几号楼几零几是老人，又或者几零几是空置，这样我们就知道哪些居民不在微信群里，可能需要帮助。”Maxine说，“要保证老人起码在吃饭问题上，不能有很大的困难，而我们不知道。”

为了保护住户的隐私和个人感受，她们特意不在表格上标明哪些单元是老人，统一标注为“帮助对象”，在微信群里也避免提及“老人”的说法。

志愿者与居民的对话

在这个过程中，她们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来自邻居的善意。“以前大家互相都不太认识，这次疫情好像突然把我们抓紧了，邻里之间的关系变亲密了。”Maxine说。

许多昔日从未说过话的邻居，会把自己的物资送到楼下的公共空间，让给更急需的人。有一次，有人因血糖问题在微信群求助，Maxine便把家里剩下的巧克力都给了他。作为回报，对方送了她两头蒜、四个橙子，放在一个袋子里，附上纸条放在楼下，这些都是有钱难买的“珍贵物资”。Becky则因慷慨赠送邻居一把干辣椒，获得了一大杯哈根达斯冰淇淋。

志愿者们也面临着不少困难。眼下最大的问题，是小区里已出现确诊病例，志愿者如果继续采购和分发物资，必须配备防护服。Maxine表示，她们在跟居委会沟通协商，但居委会的资源也有限。“我们知道现在整个基层的工作压力都是超负荷的，确实有很多事情忙不过来。”她说。

令她们感动的是，其他居民得知志愿者缺少防护服后，主动提出承担防护服的费用，“多少钱我们平摊”。不过，由于上海防疫物资紧缺，防护服一件难求，她们还在寻找可靠的供货商。

“虽然（开始做志愿者）没几天，但我感觉像过了好长的时间。”喵喵说。而接下来，她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。